云迟

【非良】【百日非良第九十六日】猫儿（一发完）

#两个人已经偷偷在一起了的设定#
#最近真的遇见这么一只猫#
         燕国送来一只猫儿，通体雪白，姿态华贵优雅，唯有鼻下唇上有一处墨黑，形状大约如同男子胡须，配上两只黄眼仁儿，表情既严肃又荒凉，像个历尽事态的沧桑老者。燕使说这只猫虽然不那么温顺腻人，但是身姿矫健，本领极强，不说高墙深院，就是窜天的松柏也能一举爬上，不会惧怕。传说他是一位圣人在崖巅的松树上发现，是祥瑞之兽，后战乱流落，猫儿才被送给了燕王。燕国使者说这些话的时候，那只猫在精巧的笼子里扇了扇尾巴，眯着眼睡了过去。
         韩王心里想笑，不好表露，只好问使者这猫有何用处？使者说这猫难以驯服，不捕鼠，不捉鱼，只吃枝头的雀儿。人要摸它，只准摸头上一点尖儿，若摸了别处，回头就咬，速度绝不容你抽回手去。许多江湖高手都啧啧称奇，成为他的手下败将。因此江湖上很多高门大派俱云能驯服此猫者，当愿与之修盟好之谊。说到这儿，猫儿睁眼看了看朝堂，又满脸懒倦地闭上了眼。
         “今送给韩王一者瑞兽送吉，二者听说韩国高手如云，倒也想求韩王找人驯服这猫儿，好让我等大开眼界，亦是送韩王东风，能揽江湖贤才。”
        话音落，猫儿在笼子里转了个身，背对着韩王又睡去。殿外天光大霁，从殿门射入，是个猫儿打盹儿的好天气。
        “哥哥！咱们去找小良子吧！”红莲急匆匆地跑到韩非寝殿，韩非正给红莲送他的一对红豆相思喂食。
        “不准没有礼貌，要叫张良哥哥。怎么你突然要找子房呢？”韩非放下鸟食，吃饱的鸟飞身一转，马上背对韩非，一点儿情面也不留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还不知道呀！燕国人送来一只小猫，说是找人驯服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，就送给张相国了，这会儿咱们看猫去吧！”
        “猫儿？素闻燕国物产丰盈，绝色美人极多，怎么送了只猫来，真是可叹可叹！”
       “可不是可悲可叹么！”清冽的少年音色响起
       两人望向声音的方向，竟是张良。张良打回廊一款一款走来，盯着韩非不说话。回廊一共就那几曲，韩非干笑着用手摸相思雀的尾巴。
         子房拾级而上，这才看清，他手里拎着一只笼子。走到韩非跟前把笼子往案上一撂，挑个地儿坐下喝茶。红莲看着蒙住布的笼子，很是好奇，睁大眼睛往前凑着。
        韩非理亏，凑到张良跟前挨着他坐下，等张良一盏茶下了肚，才问道
        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？”
        张良看了韩非一眼，才不轻不重地说道
        “正是韩兄的美人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啊！”红莲好奇先掀了布帘，猫眼瞳正好跟他撞在一起，吓了她一跳。
        笼子里的那只“美人”撇着胡子看了看韩非，波澜不惊卧下了。韩非瞪着眼睛看面前长着胡子的美人儿，张良没防笑了出来，杯中茶都泼了半盏。韩非无奈看着张良，伸手抹了案上的茶渍。张良指着那猫儿问韩非
         “这美人九公子可还满意？”
         韩非上眉微挑，塌下身子，直直盯着此时略带戏谑的张良看着，进而动动嘴巴
        “满意之至。”
        只是感觉韩非的目光带刺，一晃神避过他直射来的目光，韩非就露出不可察的笑容来。还想上前戏谑，忽听夸嗒一声，笼子一翻，掉下案去。一声比平常猫略低沉的叫声从扣过去的笼子里发出来，廊上的相思雀扑着翅膀乱叫，韩非拎起笼子，猫儿在笼子里冲着鸟又是一声低沉的叫唤。鸟更急了，奈何飞不走，只能来回啄着腿上的链子。红莲拎起鸟笼护在怀里，往猫笼子上狠拍了一把
        “这猫儿不仅凶悍，还长得跟王叔一样难看！韩兄，这雀儿我带走了！你们自己跟他玩吧！”
         张良看韩非一眼，又看看猫，正要张口说话，韩非问道
        “平日里都吃什么鸟？”
        “云雀。这猫儿是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“是姬无夜故意找茬，专门塞给张大人的。还要求有人能驯服它，说不定还加了期限，比如下月初五？”
        张良沉吟片刻“韩兄实在聪慧过人。”
        韩非看着那只刚被骂完同王叔一样丑的猫，心里有点儿复杂，虽说他能推算这猫何故在这里，可是他毕竟不是驯兽之人，也不知道如何驯化这只猫儿。
        “韩兄…这猫儿吃鸟，茹毛饮血之物，会不会是因为吃活物所以如此乖张？”
        “可是普通的猫也会吃老鼠和游鱼，所以应该同食活物没什么关系。倒是不食鱼鼠让我很好奇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韩兄是说喂他的鸟有问题？可是燕使都是随意抓了鸟来喂，不曾有何手脚啊！”
         “看刚才红莲抱走的相思雀，这猫儿显然也是吃的，相思雀食走虫而生，故而不会高飞，而作为它日常食物的云雀，高飞入云不在话下。也就是说它不挑哪种雀，都是吃的。”
         “可韩兄，传说这猫是在绝巅的松树上找到的，只吃高飞的鸟儿啊。”
         韩非喝尽盏中之茶，吩咐下人去捉几只老鼠来。张良端详着笼中猫儿，那猫似乎感觉到似得，冲着张良威胁似得叫了一声。张良似乎是生气了一般，立直身子说到:
        “其实也用不着叨扰韩兄，找只另外的猫儿替换他也不是不可以！反正多来奇兽是人传出来的，这一只看着也不像多有灵性的样子，别人约摸看不出来的。”
         “的确可以替换一只，可是……它这个样子确实也不好找相似的猫。”
        张良看着笼子里舔着手的猫，觉得不通人性的动物实在扰人。但是韩非似乎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，老鼠捉来时日已西沉，几只老鼠叽叽喳喳被放在草编的笼子里逃窜，韩非一点儿没有去睡觉的意思，捉起一只老鼠就去逗猫。那猫儿看着老鼠或者说看着韩非，不但未动，而且脸上似乎漏出了一丝鄙夷的情态？老鼠初时挣扎不休，不一会儿就放下身子，任韩非拉着尾巴在笼子上巡游，猫儿在笼子里又闭上了眼睛。
        韩非略一思索，转身跟张良讨凌虚剑，等张良看见韩非用镶着碧海丹心的凌虚去扎小老鼠的时候，说不借已经来不及了。张良第一次觉得遇到难题倒也不一定非要找韩兄商量，张良收回剑
就要回房去擦拭，一旁跟着韩非的内侍赶紧在前引路
        “张先生今夜也宿在这里吧？已经把屋子给您和公子收拾好了。”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张良没防听了这话，有点儿脸红，怎么底下人什么都知道似得。他也不是天天来找韩非啊，心底想着，面色就更红润，配上一双潋滟的眉目，捧着点儿既嗔带怨的小表情，看得小内侍都没来由的心痒。张良回头去看韩非，想问问一会儿还吃什么不吃，结果正看见人捏着放了血的老鼠使劲儿往猫跟前凑，血滴滴答答糊得一笼子。还是让他跟燕国美猫吃老鼠吧，张良如是想。
        张良进了里屋，把凌虚用块上好的皮毛擦了擦，又想起韩非逗猫儿的模样，把剑重重地扔回剑柄。小内侍在旁吭哧吭哧半天，小声问了句
         “……先生，还给公子备酒么？”
         “你看呢？”
         “哦哦……那您歇下。”
         这边韩非对着笼中猫俨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，那猫缩成一团，双目禁闭，困在满是血斑的笼子里，不时抖两抖胡须。韩非用老鼠诱他，那猫低低叫一声，再来，就上手抓韩非，速度极快，若不是笼子，估计这一下，就要出好几道血痕。
        “禀公子，张先生说今天不备酒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嗯。”
        韩非看见那猫表情狰狞，似乎是有些不耐的样子。试着又逗了一次，那猫即时就尖声叫起来，伸爪去抓韩非，韩非小指连并手掌侧面被抓出几道红痕，渗出点点鲜血。韩非轻“嘶”一声，又去逗弄，猫来回折腾，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。
        “公子，张先生说下月初五还早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“嗯。”
        小内侍看着韩非一面安抚老鼠，一面惹火猫儿，忙得不亦乐乎，摇摇头觉得自家公子没有领会张先生的意思，他又不好提示，只能站在一边。
       猫儿终于扑鼠，可是刚噙住，就抖了抖身子吐了出来。可是目光不曾从那只吓得缩到角落的老鼠身上离开。韩非低头似乎想到了什么，又叫人去捉鱼。这会儿天色已经黑压压地铺了上来，廊上转凉，几簇星在廊檐的一片天里凉着，月亮是没有的，因为韩非这会儿看着那笼中猫，只能望到这目之所及的一小片天。
        “……公子…张先生说…说他先睡下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韩非抬起头，看着小内侍。那内侍松了口气，公子终于明白冷落了张先生么？韩非看着内侍开口
        “那你也回去睡吧。”
        小内侍一脸痛心疾首的走了，他们的九公子可能真的是个傻子。韩非继续跟那只面相偏老的猫斗智斗勇，桌上又腥又臭，也都浑然不觉。
        一丝丝亮光在暗沉的天上流窜，从天边划开一道口，光一点儿一点儿透进来，给黑夜里的云染上一点儿明亮的边角，一面诡色变换，一面毕露柔光，些许撒在殿内塌上，给空气添了几分朦胧。张良循着晨光醒来，就看见韩非一身寒夜露气，拖着衣袍走了进来。看见张良似乎是醒着，韩非就径直走了过来。张良鼻子里轻哼一声，转过身去，天色还早，该再眯一会儿。
        “子房！子房来救人，这猫儿太凶了，挠了我好几把。”
        张良睡着不理睬，半晌那边没了动静，那猫身手矫健，伤人成性，许多高手奈他无何，韩非自来不习武艺，别是没躲过挠了脸。想着还是翻了身，看见韩非只坐了榻沿边上一点儿，靠着后头的柜子，脸上许是因为没有睡觉，有着一点儿疲惫之态，睁着眼睛只盯着他看。张良这时才想起是他把那只猫丢给韩非的，心里还是不落忍，坐起身来看韩非。
        “挠着哪了？我看看。”
        韩非眨着眼睛伸出左臂，张良抬眼去看，却看见左臂一片光洁，并未有什么伤痕
        “你往里探一探，就在那呢！”
         张良伸手去探衣袖里头，几根指头上下摸索，划过大小臂相接处一处凸起的筋脉，韩非眯着眼看张良，张良约摸是探不着，把袖子挽上去摸着看
        “那处不怎么疼，你看看这儿。”韩非指着侧颈一处，朝着张良道。
        张良原本是跪在塌上的，这会儿只好探身去韩非颈间看，还没找着呢，后腰上就多了双手，托着他的腰背，把他往怀里扣。张良瞬间知道被骗，拧腰上手就抠住腰后的手狠拧一把，韩非突然吸了口气。张良回身一看，韩非右手一侧有几道深重的血痕，他正抠在那道痂上，把血痂给弄破，血又渗了出来，张良指甲缝里都掺了些血迹。
         韩非看着张良，眉眼一弯，手上又把人扣了扣，一副可亲可怜的样子。张良往后褪了褪袖子，小臂上也有好几处抓痕，倒不如手上那处严重，只是斑驳之下，看着也很难受，韩非这会儿得了理，上手搂着张良腰背，压着嗓子凑到张良耳边说话
        “你香一个就不疼了，你看看，后头还有呢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“起开，上药”
        “你昨儿回房前那表情是勾谁呢，嗯？”
        张良束手束脚，被磨得没办法，由着韩非上下其手，埋下头低声跟韩非说话
        “喵呜~”
        听见响动，张良挡开韩非的手回头一看，那只猫正斜着眼睛看他俩，翘着胡子叠着腿，居然就那么卧在了那里。张良顾不上看这只猫流露出的鄙夷，惊讶地问韩非怎么把他放出来了！
        “早知道不放出来了。这猫呢，根本就无人能驯化，因为它就是一只被驯化好的猫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韩兄是说……这猫是被训练成如此的？”
        “嗯！它不是不吃鼠鱼，是忍着不吃，被人训练得只吃高飞的鸟儿，以示其身份特殊。至于挠人这点，你关着它日日观赏玩弄，它自然就有敌意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可是……你放它出来，它跑了怎么办？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昨天用老鼠和鱼逗它，发现它神态颇似难受不耐的样子，这就放血出来勾引，花了一晚上，方才它刚叼了一口鱼，这会儿估计已经把那几只老鼠消灭了。只要给吃，不拘束它自由，它慢慢就懂得自己来讨吃的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别看他你过来，方才说话着呢……说到哪了……”说着又要往张良身前探，被张良稳稳推走，躲开了。
       张良边下床边引着猫儿往外走，韩非仰躺在塌上叹气，说什么猫儿应门来如意，这一点儿也不如意！